凌晨四点多才睡着，七点不到就醒了！
腐臭普洱
- 中间-
王卫国翻身起身，靠着身体的本能，迷迷糊糊的径直走向了卫生间。 没走几步，脚尖就在桌腿上狠狠踢了一脚。 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，他意识到自己此刻并不在家。
他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，才找到床头灯的开关。 光芒一出，瞳孔骤然紧缩。 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，小房间的轮廓就出现在眼前：床、写字台、大衣橱、单人沙发、电视……一切都是那么陌生。
这是训练基地招待所的单人间。
王卫国搓了搓脚趾，拿起手机。 早上 5 点 13 分。 他算了算，自己一共睡了三个多小时。
比前一晚有所改善——我早上四点就睡着了，七点不到就醒了。
这比他报到的第一个晚上好多了，一夜没睡。
睡眠障碍几乎可以说是办公室文秘的一种职业病。 王卫国这么多年失眠了。 来培训班之前，他做了周密的准备，安眠药、枕头、眼罩、耳塞……什么都有，但来了之后，还是收效甚微。 其实，王卫国心知肚明。 对于秘书来说，失眠的主要原因与外在环境关系不大——外因是次要的，内因才是主要原因——日日夜夜挥之不去的压迫感和恐惧感、负罪感、欠债一样. 秘书们每天都欠债：写债。 一睁眼，万字材料等你来写； 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，你还在想着如何写出下一篇千言万语的文章。 一个普通人欠了别人几千万，谁能睡得好？ 更何况钱债总有一天会还清的。 就算不清楚，再糟糕，也可以宣告破产。 但秘书们的债，就像神话中的土壤，一物一物，永无止境，生生不息，唯有死。 长此以往，有几个秘书晚上还能安然入睡？
在无数个辗转反侧的深夜里，王卫国时常想起秘书们的天使，时常问自己——那双翅膀究竟要有多少能量，才能让秘书们超载的灵魂翱翔云端，翩翩起舞？ 而我什么时候才能站在荣耀的巅峰，成为秘书天使？
答案是十天后。
当为期十天的会议材料写作培训课程结束时，新的天使将诞生。 王卫国清楚地记得，在第一天的开学典礼上，有人说：对于外界来说，这是一个写作培训班。 但对于在座的每一位同学来说，这是我们作为秘书的一段证明自己、成就自己、超越自己的旅程。 这是一条“天使之路”！
说这话的人，正是这次培训班的教官。 王卫国还是第一次见到，但在他报出自己的名字之后，王卫国却如雷贯耳。
“吴峰？他就是吴峰老师吗？”
“你没见过吴峰吗？” 王卫国的邻居是一个中年男人，年纪和他差不多，也可能不一样。 因为机关男秘书普遍脱发，他很难从容貌判断。 要准确判断他们的实际年龄，我们只能粗略地划一个范围：30岁到50岁之间。
王卫国不知道身边的人是谁。 他只是觉得对方对吴峰这样的高手似乎很熟悉，于是不自觉地用谦虚的语气说道：“还是第一次见面。不过吴老师的杰作，每每被当真学习。”他可是总部第一人，我们基层书记的偶像！”
“偶像？” 邻居嘴角抽了抽，不知道是不是笑意，“对啊，听说基层的小书记都叫吴峰‘战狼’是吗？”
“战狼？” 王卫国吃了一惊。
”吴峰曾经当过军人，文风很浓，政治觉悟特别强，善于总结口号，鼓舞人心，最适合写领导干部的各种动员讲话材料。他的名言工作是全系统五一表彰大会，领导讲话——“乐于奉献的人，哪怕再卑微，也要表扬”，由此打响了自己战狼的名号。
“哦哦哦。” 王卫国自惭形秽：自己见识浅薄，连偶像的前世今生都不知道。
坐在他旁边的邻居见王卫国听得津津有味，不由动容去救井底之蛙。 “吴峰左边那个双眼皮女士你认识吗？你都不认识她？那是肖冠英，总部办公厅总联络处处长，有着丰富的组织和主持各种活动的经验。”高层会议，人称‘笑’观音’——笑看所有来宾，滔滔不绝地说出领导的心声。”
王卫国顿时觉得，“笑导演”缝合的欧式宽大双眼皮，充满了中国式的慈悲。
”吴峰右边的年轻人——虽然看起来不年轻，但实际上年纪也不大——是大领导的现任秘书，总部办公室秘书部部长韩淼。大部分资料领导层都是他搞定的，他自己起草的，他还是《超级秘密博士》的主笔，连续两届双年展，秘密世界的新贵，前途无量。”
“凡……幻……道兄？” 这到底是什么？ 王卫国吓得不敢问。
邻居看出了王卫国的无知，可怜地摇摇头：“你连这个都不知道，还来这个培训班干嘛？你是哪个基层局的？”
王卫国听得脸都红了，声音沙哑地说出了自己单位的名字。
邻居微微一笑。 “这不怪你，你这游戏的盘子确实小了点，在我的印象里，这么多年过去了，老裴好像还是有名气的，哈哈哈，老裴……有故事” .
王卫国心里一紧：老裴？ 你是在说我的主人吗？
他几乎是下意识地问道：“裴秘书长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邻居看着王卫国问道：“你怎么这么关心老裴？他对你来说是什么人？”
“毕竟是走出我们局的老前辈了……”王卫国抱歉地笑了笑，“而且我们局关于他的传说也不少，难免让人好奇。”
邻居坐在一旁，似懂非懂地笑道：“传奇？什么传奇？难道说他写了半辈子，终于加入了天使队，却在校对阶段发现，他把一个主要领导的名字打错了？”材料？” 一句话，结果被踢出去了？”
王卫国脑袋嗡嗡作响：主人曾经加入过天使军团？ 踢出？ 师傅被踢出了……天使队？
“一个字错了是小事，背后的问题就太大了，在外面不懂行的人总以为我们书记天天在领导身边，近水楼台，明晃晃的，而我们写材料的时候，高高在上，轻飘飘的，不接地气。但他们不知道，我们写的一字一句背后，或许都承载着一份沉甸甸的责任，万丈悬崖，一丝微风。一个错误，一个高处或一个沉重的坠落，”邻居感叹道，“但是这些苦难，除了我们自己，还有谁能理解呢？”
王卫国没有回答，目光迷离。 那些温暖的回忆正在拼凑成一幅画，然后扑面而来。 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师父时，师父生他气的鼻毛； 他想起了与师父道别的时候，师父给了他一个深情的拥抱。 他记得，在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，师父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告诉自己，一定要抓住难得的机会，走上这条“天使之路”……
王卫国只觉得眼眶里闪过一丝辛辣和委屈，想要暴跳如雷。 他迅速紧紧闭上眼睛，假装按摩着太阳穴，用手掌捂住脸，悄悄擦去那两颗不受控制的泪水。
耳边，湛朗的声音洪亮有力：“这是书记的机会，这是属于你们的时代。各位，梦想在远方魔域徒弟分享师傅战斗力的百分之10是么?，路在脚下！”
全场掌声雷动。 王卫国等参加培训的十名书记无不鼓掌。
冬日暖阳透过玻璃洒在十株枯萎的植物头顶，折射出柔和的光影，仿佛因理想而迎来灿烂的春日逆光。
然而，王卫国并不知道，寒冷的冬天并没有过去，相反，它才刚刚到来。
在第一天的全体教职工大会暨座谈会当晚，本次培训班的三位教官秘密会面。
背投屏幕上，十名秘书的头像排成两排，每张照片旁边是他们的基本资料和简历。
“这一次，时间真的很紧，任务也很重，你们来之前就已经很清楚了，所以我就不多说了。现在，根据之前的资格审查和今天讨论后的第一印象，请从这十张照片中选出你认为不合适的人。” ” 战浪一边说着，一边将手中的激光笔一个一个扫过那十张头像，就好像步枪的准星在寻找着要杀戮的目标。
“唉……好残忍，我觉得我做不到，第一天就得送人，都那么好，一个个我都喜欢……”微笑观音的表情是天真，又委屈，“那我就选这个吧。今天开幕式上，吴峰导演跟你说话的时候，一直在窃窃私语，开个小会。”
激光束停在一张图片上。
“哦，这个人是市局政研室的小顾，他的材料写得不错，但在机关里呆久了，难免有些油腻，所以不太有吸引力。 “ 展浪说道。
笑观音翻了翻沉重的眼皮：“我真讨厌这种不顾会议纪律的人，上有大会，下有小会，这是秘书的大忌！”
“开会的时候，小顾是坐在他旁边的吧？” 展朗将激光束移到另一张照片上，盯着简历看了一会儿，“这位王卫国，说实话，工作经验比较缺乏，这些年在基层，基本上没写过什么大的材料。我”我更担心他的能力。”
“你怎么看？” 战浪向韩淼问道。
” 韩淼喝了一口水，道：“听说这个王卫国是老裴极力推荐的，我想老裴喜欢的人应该是有点实力吧？话说回来，小顾的嘴巴倒是挺大的。男人整天爱聊天八卦，没时间写材料，这次选的是菜鸟秘书，不是八卦记者，我也赞成淘汰小顾。
“好吧，就是他了。” 激光束从王卫国的脸上移回肖顾的脸上，然后缓缓画了一个十字。
那时，王卫国在床上翻来覆去，像一只动弹不得的蚕蛹，浑然不觉自己刚刚擦过了一场命运的风暴。
第二天的主题是 ——根据已知材料写一篇上文报告。 一进教室，众人就发现十个人变成了九个人，一时之间所有人都陷入了危险之中。 王卫国后来才发现，他写到一半才发现少了一个人，再仔细观察才发现，昨晚被悄无声息淘汰的人，竟然是当时坐在他身边的“白小生”。那天，他震惊了。 出了一身冷汗，报告的后半部分也是战战兢兢的写完。
第二天晚上，三位导师照常开会，给九份报告打分。 据统计，王卫国的得分是倒数第三，低空传中。 第三天是整理领导讲话录音。 结果，昨天在公文写作中得分最高的党办副主任在这一轮被淘汰。
“真是太可笑了，连错别字那么多，文章里还有一整段空白，领导是不是有点口音听不懂，记不住？” 笑观音的脸黑得像罗刹女。
“我们现在的领导班子来自五湖四海，说话带口音很正常，书记们是不是希望他们的领导都是广播学院毕业的？” 韩淼也不以为然。
“就算看不懂或看不懂，也要补一段，根据上下文适当揣测加工后写出来。能纸上谈兵，不会写字，是秘书的一大败笔。”就地表演，干掉他就行了。” 展浪终于做出了决定。
这一次王卫国的成绩还不错，在剩下的八个人中排名第三。 一方面得益于师傅十多年来对他基本功的扎实训练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长期在基层工作。 他熟悉方言，这是意外的收获。
转眼间，已经是训练的第六天了。 王卫国每天都如履薄冰。 他已经在一次又一次的考核中感到力不从心了。 他不知道半夜会不会通知他——淘汰是很残酷的，当晚教官的成绩一出来，工作人员会第一时间帮被淘汰的人收拾行李，结账，然后派专车接他们回家——他们连和同伴说再见的机会都没有，就在夜幕的掩护下黯然离开会场，第二天连孙都没有见到。
另一方面，剩下几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微妙而复杂。 大家不再在第一天见面时就表现出互相认同、互相憎恨的样子。 据说剩下的五个人，一共建了四个微信聊天群，可怜的王卫国却一直以为只有一个。 第一天见面的时候是十人一大群，名字叫《我们在天使的路上相遇》。 刚建的时候，群里很热闹，表情包和红包一起飞。 萧谷第一天晚上走后，便悄无声息地退了群，群里只剩下九个人。 被淘汰的人延续了自动退群的传统，现在只剩下五个人了，最后一条评论是两天前，群里有人问：“谁有备用充电宝？” 没有人回答。
训练基地的早餐很不错，中西式都有。 直到昨晚凌晨四点多，王卫国才睡着。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，已经是早上七点五十了。 他起身太快，连洗澡都没有冲向餐厅。 作为文秘，饿死是小事，迟到是大事。 可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晚了，剩下的四位同事已经到了，在一张圆桌上相对而坐四个位置，一边一人，如同罗盘上的刻度，转入北方的四个方向, 南, 东, 和西。
王卫国扫了四人一眼，每个人的神情都和庙里的四大天王一样庄严神圣，仿佛他们吃的不是馒头鸡蛋，而是香火烛火。 王卫国不禁十分尴尬。 此刻他正坐在另一张桌子旁，这很不礼貌，也不合群； 可是想要挤进这个被分成四等份的圈子里，他又该坐到哪里呢？
好在年纪稍大的“西方广目天王”心慈手软，看出了王卫国的难处，主动请他坐在自己的身边，也算是解除了王卫国的围困。 王卫国满脸感激的笑着坐下，向四大天王问好。 “东方王国东方王”微微点头，然后拿着鸡蛋敲了敲圆桌中央的玻璃转盘边缘，“咚咚咚”的敲着地面。 王卫国一开始没有放在心上，后来才发现，这东天王的实力，已经不是要砸鸡蛋了，而是差点掀桌子。
其他三人也停下了筷子，看向了洞天王。
董天望不以为意，一边剥着蛋壳，一边大声叹气：“唉，搞什么鬼？该出去就不出去，好疼啊。”
王卫国吓得脸色铁青，以为对方说的是自己，心里想着自己这几天得罪了这个黑面神。 忽然，只见“北方多文王”站起身想要离席，却被“南方成长王”拉着坐下。
南天望笑道：“昨晚没睡好？早上起床有点生气，大家冷静一下，大家都是亲兄弟，不要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就被洞天王悍然打断：“什么兄弟情？放屁！偶遇而已，谁知道离开这个基地之后又是谁？！”
南天望当场被打了耳光，他又羞又怒，正要报复。 只见北天望挣脱了他的手臂，站起身来，大声说道：“你不是说该出去的是我吗？其实我早就想出去了，只是人家的表弟坚持要出去。” 在我前面滚。 那我就跟大家道歉了，对不起，我滚得太慢了。”说完，转身就走。
董天望冷笑一声，起身离开。 南天王的和事佬没能成事，他却羞愧难当，愤而离去。 王卫国其余人目瞪口呆，心想他一大早起来，没刷牙没洗脸就看了一部三国演义。 心地善良的西天王安慰他：“嗯，这材料写久了，人就容易抑郁。一旦抑郁，人就会变得敏感。一旦敏感，情绪就会失控。被淘汰的人昨天据说是他表哥，可能是我心里不高兴吧，不，还是往倒数第二个地方出气吧。”
吃完早饭，我就去了教室。 这一天的主题很简单。 就是用三分钟左右的时间为涉外宴会的主人写一句敬酒词。 话到这里，我感觉刀已经不能动了，就要交卷了。 倒是韩淼导师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说道：“这种小作文对在座的各位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，不过今天的重点不是考验你的写作能力，而是——”
他转过身，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“”字。
“请将您的文章翻译成英文，不超过400字。” 韩淼看着众人神色各异，笑着缓缓说道：“提醒一下，不许使用任何翻译工具。”
王卫国只觉得眼前一黑，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早餐时被董天王拿在手里的鸡蛋一样，被人重重的敲在了一个硬物上。 要不是高考英语挂科，他怎么可能考上那所名不见经传的野鸡学院？ 翻译成400字的英文？ 那一瞬间，王卫国连英文字母是25个还是26个都想不起来了……
王卫国的行李很简单。 十几份文件，一台笔记本电脑，一条毛巾，一盒一次性纸质内衣，两套秋裤。 更特别的是那瓶日本产的“不老林”防脱发洗发水。 其实，“双十一”当晚，他没能抢到半价洗发水，但师傅带来的“天使之路”的好消息让他兴奋不已，于是按原价购买。 但眼下，还没洗两次头，他的“天使之路”就走到了尽头。
一想到自家师傅，他就想到了那个眼巴巴地指望着自己徒弟挣回面子的裴书记。 王卫国的心如刀割一般，差点哭出来。
房间的门响了。 现在是晚上十点三十分。 王卫国听说，每晚都是在这个时候公布淘汰结果。 应该是工作人员来接我回家的。
再见，天使。
王卫国把《美丽的森林》塞进旅行包，拉上拉链。
然后，抱着上刑场的心情，拖着行李，打开了门。
-待续-
文中图片均来自网络
九软件 版权声明：以上发布的内容及图片均来源于网络，如有无意侵犯到您的权利，请联系我们及时删除！
